原罪（一）
这个故事的时间线是Cannibalism食人案后薪去了纽约巴黎等地，两年后回到日本，升职为科警研法医研究所的所长。原九室的成员分任了MRI搜查全国各分部的室长。青木担任福冈地区第八分部的室长，冈部是关东地区第三分部的室长，办公地点和九室总部一起（冈部好福利，依旧跟薪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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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总部）
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青木赶紧买了机票直奔东京。趁着会议前还有点时间，总算可以去总部拜访一下薪。青木已经按捺很久了，这次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薪回国都快三个月了，还没有跟他见过面！网络太发达也不见得是好事啊，青木第一次这么想。
几乎是冲进“第九”的，这个太空总署般陈列了各种闪亮仪器的超大办公区，乍一看让人觉得有点冷冰冰的。对青木来说却是再温暖不过的存在——那个人就在这里呢！
“嚯，青木，早班飞机吧？我想着你得下午才到呢。”冈部冲青木招了招手，虽然好久不见，但隔三岔五的就有视频会议，冈部也就很随意。
“是的，手上工作处理完了，就早点过来了。这个是给大家带的礼物。”青木递上在福冈机场买的特产，四周张望一下，快到午餐时间，果然其他人都出去了，不过薪通常都是在自己办公室吃午饭。
“谢谢啦。你还没吃饭吧？”冈部接过袋子，“要不一块儿去餐厅吃吃咱们的经典拉面。”
“不用了。其实这次来，是想跟所长打个招呼，他回国这么久了。”
“可不，现在都十月了哦，你小子打招呼是不是来得有点晚啊？”
对此，青木实在是有口难言，除了视频会议，平日里工作和薪也有电话、邮件联系，可是对于青木表达的想见面的意思，薪一直都是视而不见没有回复，所以才拖到今天。
“不过真不巧，薪出去吃午饭了。”冈部端了一杯咖啡给青木。
“哎？午餐约会吗？”幸好这次的时间比较充足，不至于错过就白来一趟。青木虽然略微失望，但本来因为要见到薪而“咚咚”直跳的心居然平静了下来。到底是在期盼见到薪呢，还是害怕见到薪呢？青木自己也有点搞不懂了。不过，薪那个偏食大王，明明一直都不喜欢跟九室以外的人吃饭——不仅偏食，饭量也跟只小鸟一样，填个饭团就能饱，难免被外面的人投以诧异的目光。今天可真是罕见。
“今天可不是一般的午餐，是会议午宴哦。”冈部明白青木的疑惑。
“午宴？你没有作为室长一起出席吗？”
冈部摆摆手，“我怎么可能去！那可是在代官山的高级法式餐厅。”
冈部随即放低了声音凑近青木道，“关键是这顿饭的‘嘉宾’有咱们的‘万年总监’，你猜能好吃嘛？”
青木很意外，薪从来不买总监的账，跟总监一起吃饭这种事以前也没有过，这次是什么情况？
“哎？这有点奇怪吧？薪怎么会……”
“可不是嘛，”冈部回想起上午的情形，薪不仅亲自打电话预约餐厅，而且——神色简直愉快得可怕，“嗯，越想越不对劲，薪肯定是在策划什么……”冈部皱了皱眉。
“什么？！”青木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啊，没什么，不过下午两点半之前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不好意思啊，明明跟他说了你今天要来。”
“没关系没关系，肯定要工作优先啊。”青木客套道。
自薪七月从巴黎回来后，青木还没到东京来过。视频会议虽说开了不少，可彼此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青木甚至觉得薪的眼神都鲜有落在自己身上。那个人，走的时候不想见自己，两年过去了，回来了也仿佛没有自己这个人。写给他的信，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过….青木到底是按捺不住跑来了，可是——
代官山某餐厅，装潢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的包间里，薪和警视总监、组织犯罪对策林部长、生活安全部褚方部长围坐一桌。三位长官正一脸问号地看着浅笑吟吟的“东道主”薪刚所长。这么可爱的“男孩子”真的是那个“不爱笑”、无论对上司还是对部下都“凶巴巴”的薪刚警视正吗？
侍者一端上精致的菜肴，薪立刻热情地开始介绍：“这是匈牙利产的羊肉，上面佐以鹅肝酱，请蘸着香醋熬制的酱汁食用。”
面对这亲切热忱的笑容，三位高官大人怎么都有些忐忑。
“看起来很美味呢，那么一起开动吧！”薪那双通常只闪烁出冷箭般光芒的大眼此刻笑眯眯地成了两道弯月，更让三人相信这绝对是场鸿门宴。
“薪君——”警视总监抬起手指了指餐桌，“这是….…”
“是羊羔肉和鹅肝酱啊！”欢快的语调。
“我知道，侍者刚才也说明过了….”
“鹅肝可是世界三大珍馐之一，用料是鸭或者鹅肥大的肝脏。”严肃认真的语调。
“这个我也知道，毕竟吃过很多次了…”
“呀，总监您喜欢吃鹅肝啊！”薪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鹅肝的制作可真是惨绝人寰啊，据说是把鹅或者鸭关进狭窄拥挤的栅栏里，为了让它们在一个月内肝脏达到2公斤，强制把饲料灌进去，啧啧…”薪不忍地摇摇头，“因为太过残酷，所以成了动物保护组织的抨击目标…”
“薪君，我不想听这些让人胃口全无的话！”果然不是好好请我们来吃饭的吧？总监一头黑线地打断薪，“我是说作为忙得不可开交的国家公务员，我们四位为什么大白天的在代官山的高级餐厅里享用大餐——喂，薪君，别在上司跟你说话的时候喝酒。”
“总监，这是水。”被打断了高论的薪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水晶玻璃杯。
“水也别喝！！”老狐狸总监怎么也不会相信薪会无事好心请自己来吃鹅肝，“如果有工作要谈，不是应该在警视厅11楼的大会议室里吗？请你立刻给我一个解释。”
薪一脸无辜：“啊——请不用担心，这顿饭不是用公费，而是我私人请大家吃的。”
要不是对薪的作风再了解不过，总监觉得自己肯定要被那双溪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欺骗而相信他的鬼话了！肯定没这么简单！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总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好吧，”薪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拿过身旁的公文包站起身，“那么，我直接展示资料进入正题？”
他说着拿出一沓大尺寸照片背面朝上地在桌上铺开——
“当…当然可以啊，”林部长底气不足的说，“第九”的照片从来不会“好看”，这个大家早都知道。 “这些是……？”
面前摆着美味的珍馐还没有开动，这就换成倒胃口的杀人现场照？
“嗯，稍微有些刺激性内容，”薪笑眯眯地道，“要不还是先用餐吧？毕竟是特意为各位准备的。”
“这个提议不错！”像是怕薪反悔，褚方部长率先拿起了刀叉，“那我开动啦。”
“真是名不虚传！无论是表面的焦香还是内在的柔嫩….”
“酒也搭配得恰到好处…”
“山田，你有这样的下属真是太让我羡慕啦…”
“哎，这个嘛….”
三位高官先生吃得热火朝天，没有留意薪只是晃着水晶杯里的白水喝了喝。
“还和大家的意吗？”薪偶尔问一句。
“棒极了！”
“真是太好吃了，薪君，以后这样的会议午餐，我随时乐意奉陪哦！”
“薪君经常来这里吃饭吗？看你对菜单非常熟悉呢。”
“我吗？怎么可能，我基本不在外面吃饭。谁知道那些看着美味的料理都是怎么做出来的。”薪慢吞吞地说。
“诶？!说起来，薪君你从刚才一直都只是在喝水….”
“各位也吃得差不多啦，我们进入正题吧。”
薪像揭晓谜底一样，翻开了手边的第一张照片，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外籍陪酒女郎，
“佳林娜·佐伊，22岁，九月报警失踪，这张是她失踪时佩戴的耳环。这是失踪时穿着的带有血渍的衣服碎片、毛发，还有——”
薪指着一张照片里的小碎颗粒，“这是当事人的牙齿，已经碎裂成了小块。所有遗留物都和佳林娜的妹妹，也就是报警人尤里亚的DNA进行了比对，确认是佳林娜本人的。根据鉴证科的判定，当事人极有可能已经遇害。”
“等等，薪君，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这样的案件是不是在会议室谈更合适？特意请我们吃饭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嘛。”总监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最后一口。
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总监吃光光的盘子，
“各位看到的这些证物，都是在某家餐厅的厨余垃圾里发现的。推测佳林娜死亡后被带到那里，除了毛发、牙齿、衣服，其他的部位都不见了。”
“哎？有这种事？”总监顺着薪的目光，也看了看两位部长面前的空盘。
“那么，其他部位都去哪儿了呢？会不会是藏在餐厅的某个地方，我们还没找到？”薪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藏在….”三位长官面面相觑，“餐厅里？”
“不！只是藏起来的话警方不可能搜不到。我猜，只是改变了形态后消失了，” 薪骨碌碌的目光在总监们的空盘、刀叉上睃巡，随即表情变得有些担忧，“而且这个形态改变得相当大，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就是她….”
有点明白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总监觉得嗓子眼里好像卡了点什么，“咳咳！薪君，大白天的，请不要讲鬼故事了！”
“鬼故事？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编鬼故事来影响大家的胃口呢。”薪一脸无辜，简直楚楚动人。“我只是有凭有据的分析案情。”
“是吗…这个嘛…”怎么都觉得薪这家伙满满都是恶意，总监心里嘀咕。
“山田、薪君，好像有什么送过来了。”林部长指了指推来餐车的侍者，缓解一下气氛。“会不会是餐后甜点？”
“啊，真的是！趁着新鲜各位快请食用。”薪又漾起温柔的笑容。
“薪君，这种笑容用在记者会比较好吧，那种该笑的场合你从来都板着一张脸。”总监在心里抗议。
片刻后，餐厅后厨。
侍者推回了刚才送出去的干酪和甜点。
“原封不动——怎么回事？”主厨塔吉克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客人们突然说没胃口。”
“是吗….”塔吉克放下了手上的活儿。
“砰——”包间虚掩的门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哎，薪君，你说什么？”林部长站了起来。
“总之，你们就是想说‘科警研不过是区区一个附属机关，不要恬不知耻地插手‘组对’（组织犯罪对策部）和生活安全部管辖的案件，你们这些家伙只要呆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那些大脑就行了’，对吧？”薪一边摩挲着拍桌子拍疼了的手掌，一边气呼呼地说道。
“没有的事，我们可从没说过。”总监看着天花板，一脸正气肯定地说。
“对，薪君，你误会啦。”林部长也跟着打圆场。这个薪刚警视正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刺头啊。
“不是的话那就最好了。”薪坐了下来，示意组织部长也坐下，一脸严肃地道：“说到底，杜绝这种和暴力集团有关的犯罪行为，原本就是林部长的职责吧？”
林部长连连点头，见薪又从资料夹里拿出几张女性照片。
“佳林娜·佐伊、朵娜·尤玛、吉川阳菜，这几位九月份报失踪的女性，全都是在有黑社会背景的风月场所，被迫提供性服务的人，而且她们几乎都是非法入境者。对于这种类似人口贩卖的恶行，”薪顿了顿，“林部长若能早点采取对策的话，她们的处境应该不会这么糟糕！还有那边的——褚方部长！”
“是！”
“请不要走！”
褚方部长正以“去卫生间”为借口溜到了包间门口，这下被薪“礼貌”地请回了座位。薪索性紧挨着他坐下。
“褚方部长也是同罪。”薪语气柔和，措辞却很严厉， “明知迄今已有多名陪酒女郎行踪不明，却因为她们是非法入境而置之不理。就算像佳林娜这种，恰好有亲人在日本，并提交了失踪申请，报案人再三提及和谋杀、诱拐有关，你们仍然没有开展任何搜寻工作，最终，当事人的妹妹尤利娅只能放弃向日本警方求助，自己亲自去寻找姐姐的下落。”
薪渐渐地目光如炬，“尤利娅凭一己之力梳理了佳林娜的人际关系，并最终从一个男性客人那里打听到了这家餐厅。她偷潜进来，从餐厅的垃圾囤积处找到了刚才给各位看的耳环、毛发等物。”
“什么！偷潜？”
“什么？这家！”
“什么？这些证物并不是取得搜查令后正式调查获得的？那么……”
薪无奈地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尤利娅的记录很详尽，可因为手段非法，所以尽管证物中含有被害人DNA信息，却不能成为证供用于起诉。”
“那么薪君你的意思是….”总监部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着薪，搞不懂他的意思。
薪站了起来。
“佳林娜到底去哪里了？她可能就在这家餐厅里。”薪的语气缓慢而沉重，“既然你们也吃过这里的东西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个案件当做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什么？”
薪突然双膝跪下，行了五体投地的“土下座”之礼：“请你们自己把这个事件当做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来认真对待。拜托了！”
薪先礼后倨，请完大餐却不留情面地指责了众人，忽然态度又来了这样一个大转变，让长官们措手不及。
“薪君，快起来！”
薪抬起头，“我已经对这里的食物进行了取样，请允许将这家餐厅提供的食物全部送到科警研调查。从今天起对每天的食物进行调查。”
“啊？！”
“而且，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件，那时…..请您务必允许它成为呈堂证物”薪恳请道。
“不行，你这个要求超出了管辖范围，食品卫生监督员才有对餐饮进行抽查的权限。”看来和自己部门关系不大，褚方部长感觉松了一口气，开始打太极。
“卫生监督员？”薪提高了声量，“尤利娅报警却未果，还遭到了打击报复，身受重伤，右手的大拇指也被人切断了，这是卫生监督员管的事吗？这不是刑事案件吗？迫使她莽撞的非法取证，我认为这责任完全在我们警方！”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薪君，快起来。”总监搓搓手。
“各位，无论如何，请答应我的请求。”薪再一次埋下头。
包间门无声的开了。
“这位客人….”
突然，一只手有力地搀住了薪的胳膊。
薪意外的回过头——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颀长，面容清秀，皮肤黝黑的男人。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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